中國深圳東門“直播網紅街”、風靡一時“殺馬特”文化,背後藏着中國底層青年的痛?

中国深圳东门“直播网红街”、风靡一时“杀马特”文化,背后藏着中国底层青年的痛?

發布日期:

想法 Ideas 生活 Living


要点:
中国深圳东门老街突然作为网红直播街爆火了起来,吸引着各路不同水平的网红齐聚一堂。而这也让人不禁回想起当年的“杀马特”文化。而他们看似丰富多彩的表面,却隐含着底层年轻人的苍凉。

在“速食”成为主流的视听传播时代,社会每天都在产生大量信息。而应该探讨的深度,却永不止于话题或事件本身。我们一起,从社会发展中洞察有价值、有趣、有争论点的生活方式及现象。

狂呼社会研究所聚焦社会变革下不同的声音,向外延申社会背景、文化背景的思考深度,以多角度剖析、独特的社会视角,引领大众感知社会的“人间百态”。

狂呼,为每一个社会现象或事件的背后,提供具有探讨价值的观点,始于洞察、终于启发。

联系我们// 相关文章

罗湖东门步行街,又称东门老街,正逐渐成为中国广东深圳的一条“网红街”。每当“科目三”的背景音乐响起时,东门街区便被线上和线下的人流所围绕。从今年1月1日起,推出了名为“东门步行街直播报备平台”的微信小程序,标志着政府正式认可和支持东门商圈的网红直播活动。

从2023年11月中下旬开始,来自全国各地的网红和主播纷纷涌入深圳东门,每天都在这里举行直播、拍摄视频。在东门的主要街道上,大屏幕上滚动着“东门大舞台,有梦就来”的字样,吸引着各路网红们齐聚主街。这个热闹的场景如同一场视觉盛宴,吸引着大批游客和网友前来围观和参与。

现在,东门不仅是商品批发城,更是网红集散地
游客们追求着“东门物美价廉,不比演唱会贵”的理念,纷纷涌向东门主街,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尽管东门地域不大,却创造了一个神话般的繁荣景象。在抖音上,越来越多的“东门四大天王”、“东门某某某”等账号开始出现,他们分享着东门丰富的自然流量,但收入却层次不齐。有些人两小时直播就能赚取5000元,有些直播间拥有五十万观众,但打赏金额却只有50元;有些人一天成为直播榜上的王者,但到了第二天,直播间的观众却只剩下几个,甚至被人辱骂为“骗子”。

然而,与此同时,曾被视为“低俗标志”的户外直播,却以其极大的包容性吸引着来自二、三线城市的底层年轻人。就连曾经风靡一时的“至上励合”成员刘洲成都在东门也开启了直播。令人振奋的是,来自不同背景和身份的人们纷纷聚集在这个空间,展现各自的才华。

随着东门直播网红越来越多,也有不少人开始担忧:因大量年轻人的涌入,是否会因教育水平的不同导致质量良莠不齐?视频创作是否会越来越低俗化?对此,让人不禁回想起前几年同样因被冠上“低俗”标签而引起舆论风波的“杀马特”文化。

灵感源于“杀马特”的兴起“杀马特”一词源自英文的“smart”,发明者是出生于1995年的“杀马特教父”罗福兴。 “杀马特”指的是中国出生在1990年后,酷爱以歌德风、视觉系的夸张烟熏、穿环或是奇异发型为打扮的一种青少年次文化。由于类似日本视觉系乐队的色彩斑斓、高高耸立的夸张发型,因此长久以来,杀马特所捆绑的形象是脑残、山寨、嚣张取悦他人。

尽管“杀马特”已经成了过去式,但自2016年开始,导演李一凡完成了对67位“杀马特”青年的釆访,进行了11次网络釆访,并收集了900多段工厂流水线和工人生活的录像,最终制作成了纪录片“杀马特,我爱你”。

这是一次详实且残酷的调查梳理行动,在五颜六色的头发底下,他试图重新审视城乡关系中社会底层工人的生存代价和权利困境的根源。李一凡历时两年的打磨,终于在2019年推出的电影“杀马特,我爱你”,填补了这个中国特殊群体在影像上的空缺,带我们探索“杀马特”的独特文化形成原因,并重新理解这群不过是想在异乡寻求一点归属感的中国年轻打工人。

片中呈现的“杀马特”,和我们印象中的“杀马特”,一样又不一样:不仅痴迷“杀马特”,更是把杀马特当成一种艺术、甚至是一种信仰;他们对发型有近乎偏执的要求。可以没钱吃饭,造型不能不凹;可以站着睡觉,但发型绝不可以乱。

但“杀马特”却又不只是那么简单。那奇异的发型还能给人勇气,让许多平时淹没在人海里的农村打工人,忽然生出一种特别的自信来。 “杀马特”是一个面具,让面具下的人变成了自己幻想中的样子:霸气、独特、我行我素。那一刻,他们想要被看见、想要被关注、想要交流,哪怕被人讨厌也没关系。

李一凡发现“杀马特”的历史,实际上是中国农民工历史的一部分。 “杀马特”文化的背后更重要的普遍性是,他们是流水线上疲于奔命的工人、是留守儿童和留守儿童的父母、是难以在土地上谋食却又被城市边缘化的数亿农民工,分享同一套制度性排斥、主流话语的漠视,和貌似有逻辑的剥削循环。

杀马特困境之“虚妄的自由”?
这不只是一部为“杀马特”正名的纪录片。更重要的是,它是对自欺欺人的城市中产幻象某种深刻的刺痛。它在提醒这个社会要“看见”,看见“杀马特”被抹去的历史与伤痛,看见主流社会长久以来的冷酷、傲慢与狭隘。 “杀马特”们最朴素的表达恰恰能戳穿最多:

“有时候感觉这个头发给了你一种勇气。而且在大家印象中这就是坏孩子,坏孩子感觉就是不会被欺负。有时候自己会也想成为一个坏孩子。”、“想通过穿着打扮来发泄,弄得吸引人。让他们感觉想跟你交朋友,感觉你很独特。”、“就算别人骂自己两句也有人跟自己说话啊,只要有人愿意跟自己说话,无所谓啊。”

“杀马特,我爱你”和它所描绘的人群一样,是一部质朴而真诚的电影,让观众看到了藏在夸张外表下追求认同的本心。但如果只能用一个词评价这部电影的话,它更像是分裂:分裂的情绪、分裂的生活、分裂的社会。全片由两部分对立的状态组成,极度的压抑需要极度的释放,似乎不夸张不奔放就不足以宣泄内心积压的愤懑和惆怅。

在“杀马特教父”罗福兴口中得知,年幼的他在深圳的打工生活如同溜冰场般璀璨夺目,但却被困在巨大的机器和阴暗的工厂中。他在一些非主流家族的QQ群中找到了情感共鸣,随后开始模仿日本视觉系摇滚明星石原贵雅,因为他的造型看起来“很酷”、“很吸引眼球”。 2006年,他烫了一颗红色的爆炸头,并在网络上分享。

通过QQ群,“杀马特”家族迅速扩张。如果不是后来那场从线上蔓延到线下的“围剿”,“杀马特”在鼎盛时期,罗福兴管理着几十个群,总计20多万人。据相关数据统计,截至“杀马特”活跃末期的2014年底,百度搜索以“杀马特”为主题的网页接近1700万,贴吧“杀马特”帖子近150万,活跃的QQ群不少于200个。

如今,中国底层的年轻打工者们都感到非常孤独。他们中的大多数从很小的年纪就开始走出家门谋生。来自农村的他们朴实无华、缺乏见识,对城市生活一无所知。进入工厂后,他们常年泡在车间里,除了工作几乎一无所知。在工厂里,他们像商品一样被检查,被分配工作岗位,被要求重复机械式的劳动。他们不需要思考、不需要休息,不能打扮、也没有时间社交。

通过手机、电脑等在线平台,年轻的打工者们比上一辈更多地了解到世界的繁华多彩,并从小就在心底种下了去大城市打拼的愿望。但当他们真正置身其中时,那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又太庞大、太复杂、太陌生了。面对世界的无力,对命运的迷茫,让他们意识到,没有什么是能由他们掌控的,唯一能掌控的就是自己的身体。通过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他们似乎获得了某种掌控感,仿佛在与这个乏味的世界抗争,即使这个世界根本不会因此做出任何让步。

“杀马特”让他们暂时感受到了自由,因为它与他们深受其害的工厂体制是完全对立的。工厂越是剥夺人的个性,“杀马特”就越要强调自己的个性。许多“杀马特”的父辈就是在工厂里平庸度过了一生。到了他们这一代,“杀马特”们想要为自己的人生做主,哪怕是错的,至少想要感受到活着,要活得有所作为。

底层青年求生之路?时代的悲剧!
当年的“杀马特”并没有消亡,它只是很少再出现在中国的街头巷尾了。随着抖音、快手等直播应用的兴起,越来越多的“杀马特”选择以虚拟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不少人甚至专门开始以拍直播为生。他们大多数的直播选择在成本低廉的农村老家里,通过演段子、跳甩头舞等出丑、装疯的形式来博取人们的关注,很快就赚得盆满钵满。

随着时代的发展,“杀马特”文化现在被多种多样的“网红直播文化”所替代<br data-mce-fragment="1">而无论是哪一种的形式,出身底层的年轻人通过自己的才艺或取悦、或吸引大众,然而大众被取悦了,却依然瞧不起他们。虽然经常遇到被羞辱、嘲讽的情况,但他们们总是自我安慰: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也不需要他们的认同,只要我快乐就可以了。他们一遍遍地强调,似乎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眼中偶尔掩饰不住的落寞也在告诉人们也许是一种“阿Q式”的心理疗法。

随着网络的管控、大众新鲜感的转瞬即逝,直播里造型夸张的自虐式段子不再是万能的吸睛形式。低俗化、恶趣味的网红创作内容又一次面临自身的生存危机。只要农村打工的年轻群体还在,社会分化的阶级制度还在,不断期待着某个时机来发出自己无声的呐喊。也许将来,这种现象不再被称为“网红化”,但你仍然可以通过多变的外表和标签识别出它苍凉的底色。

归根结底,不同出身背景的年轻人们们追求的是一种异化的关注。小时候,在父母外出的老家,他们得不到亲人的关爱;长大后,在工厂里,他们被视为任意剥削的工具。没有人在乎他们的内心想法,没有人问过他们想要选择什么样的人生。因为他们没有选择。辍学、打工、攒钱、结婚、生子等等,只能是这一条路走到黑。然而,他们却执意要从绝望的人生单行道上开辟出一条像彩虹的小径。即使最终还是汇入大路,但那仍是一道彩虹。即使只有短暂的绚烂,也能让过往行人驻足片刻,但这对他们而言,也许已经足够了。

而中国深圳东门直播街的建立代表着社会进步的一个重要方面。新兴的直播街不仅仅是一个商业活动的聚集地,更是底层年轻人和明星们相聚的场所,反映了社会的多样性和包容性。传统的社会阶层在这里被打破,因为在直播街上,底层年轻人、明星以及其他社会群体可以平等地聚在一起。

随着直播街的兴起,人们的包容度也在逐渐扩大。在这里,人们不再只关注于个人的身份和地位,而是更多地关注于彼此的共同点和共同利益。这种包容的氛围促进了不同群体之间的交流和合作,为社会的发展带来了新的活力和动力。

东门直播街的兴起不仅仅是一个商业现象,更是一个社会变革的体现。它打破了传统的社会阶层和身份界限,促进了人们的交流和互动,同时也为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和挑战。而未来的发展,更是值得我们每一个人期待!

观点1

即便在“杀马特,我爱你”电影上映并大获好评后,依然有不少人认为,“杀马特”现象代表了社会价值观的扭曲和堕落。

这群年轻人所追求的,并非是通过实现正面的成就或追求有意义的发展来塑造自我形象,而是将注意力集中于外在的张扬和异化之上。他们沉湎于追求外表的夸张和惊艳,将表面的炫耀置于内在品质和精神追求之上。这种现象不仅是个体行为的反映,更是对社会环境扭曲影响的显著体现,将形式和表象的虚荣凌驾于价值和内涵之上。

而这种社会环境对个体发展产生的扭曲影响,使得年轻人更倾向于追求外在形象的表现,从而忽略了内在修养和自我提升的重要性。在这样的价值观影响下,追求虚荣和表面光鲜成为了主流,而真正的个人成长和发展却被置于次要位置。这导致了整个社会价值观的失衡和扭曲,让表面的炫耀和虚荣凌驾于内在的价值和真正的成长之上。

不少人至今仍认为,“杀马特”现象所呈现的追求虚荣和表面光鲜的趋势,使得整个社会价值观逐渐偏离了正轨,转向了形式和外表的追求。这种扭曲的价值观将个体的发展路径导向了错误的方向,削弱了人们对内在品质和精神追求的关注,进一步加深了社会价值观的堕落和失衡。

“杀马特”现象的存在不仅是个体行为的反映,更是社会价值观扭曲和堕落的缩影。在追求虚荣和表面光鲜的同时,每个人都应当重视个体内在的修养和真正的成长,以此来重塑和调整社会价值观,引导人们回归到注重内在品质和精神追求的正轨上。

观点2

在中国,经济形势愈发严峻,特别是在消费领域,市场需求的疲软已经成为一大挑战。面对这种情况,当局似乎希望能够顺势而为,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其中包括通过网红直播潮来振兴东门地区的经济活动。

然而需要认识到的是,大多数网红只是追随流行趋势的跟风者,他们追逐着短期的流量红利,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会随波逐流,转而去追逐其他的热点。对于深圳东门来说,保持这些网红的留存并让网红经济持续发展,才是真正的最大考验。

要想留住网红,东门需要提供更加具有吸引力的环境和条件。这可能包括建设更加现代化的直播场所,提供更为丰富多样的活动和体验,以及制定更加灵活和有吸引力的政策措施,让网红们感受到东门作为直播和电商的核心地区的独特魅力。

此外,建立更加紧密的网红社群和产业生态系统也是至关重要的。通过加强与网红之间的合作关系,让他们参与到东门的发展规划中来,从而形成一种共同体验和共同成长的氛围,进而增强他们对于东门地区的归属感和忠诚度。

而作为政府,更需要思考如何平衡网红经济的发展与地方经济的长远利益。过度依赖网红经济可能会带来一定的风险,因此需要审慎权衡,同时制定相应的政策来规范和引导网红经济的发展,确保其能够与东门地区的长期发展目标相一致,实现可持续发展。

在“速食”成为主流的视听传播时代,社会每天都在产生大量信息。而应该探讨的深度,却永不止于话题或事件本身。我们一起,从社会发展中洞察有价值、有趣、有争论点的生活方式及现象。

狂呼社会研究所聚焦社会变革下不同的声音,向外延申社会背景、文化背景的思考深度,以多角度剖析、独特的社会视角,引领大众感知社会的“人间百态”。

狂呼,为每一个社会现象或事件的背后,提供具有探讨价值的观点,始于洞察、终于启发。

联系我们// 相关文章


返回博客
1 / 8
1 / 4
1 / 4
  • 出海網紅經濟,是陷阱還是機遇?

    出海网红经济,是陷阱还是机遇?

    随着中国品牌出海,网红经济席卷北美、东南亚两大市场。在网红经济的迅速发展下,也催生了网红主播、MCN机构一条成熟的“全产业链”。网红主播为了流量可能会采取什么极端的手段? MCN机构和主播间到底又存在哪些内幕?

    出海网红经济,是陷阱还是机遇?

    随着中国品牌出海,网红经济席卷北美、东南亚两大市场。在网红经济的迅速发展下,也催生了网红主播、MCN机构一条成熟的“全产业链”。网红主播为了流量可能会采取什么极端的手段? MCN机构和主播间到底又存在哪些内幕?

  • 中國年輕人“逃離”一線城市,一線城市風光不再還是迫於現實?

    中国年轻人“逃离”一线城市,一线城市风光不再还是迫于现实?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离开一线城市,去到二、三线城市或者回到自己的家乡发展。然而,也有一部分年轻人选择了重新回归,在一线城市漂泊、打工、旅行,这种现象也被称为“回笼漂”。

    中国年轻人“逃离”一线城市,一线城市风光不再还是迫于现实?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离开一线城市,去到二、三线城市或者回到自己的家乡发展。然而,也有一部分年轻人选择了重新回归,在一线城市漂泊、打工、旅行,这种现象也被称为“回笼漂”。

  • 溫哥華明星脫口秀抽獎贈票!中外喜劇,以幽默形式傳遞思考

    温哥华明星脱口秀抽奖赠票!中外喜剧,以幽默形式传递思考

    作为喜剧的“非常态”表达形式,“即兴喜剧”完完全全由现场观众给一些主题、线索或是关键信息,再由喜剧演员们把这些东西用随机、自然的形式演绎出来。今天,我们和麦浪娱乐创始人之一、大麦喜剧即兴喜剧负责人紫琪一起探讨即兴喜剧背后的思考。

    温哥华明星脱口秀抽奖赠票!中外喜剧,以幽默形式传递思考

    作为喜剧的“非常态”表达形式,“即兴喜剧”完完全全由现场观众给一些主题、线索或是关键信息,再由喜剧演员们把这些东西用随机、自然的形式演绎出来。今天,我们和麦浪娱乐创始人之一、大麦喜剧即兴喜剧负责人紫琪一起探讨即兴喜剧背后的思考。

  • Netflix 韓劇D.P: 逃兵追缉令,霸凌黑暗面背後的思考

    Netflix 韩剧DP: 逃兵追缉令,霸凌黑暗面背后的思考

    大多数人将霸凌与童年联系在一起,但任何年龄段的任何人都可能发生欺凌行为。它也可以采取多种形式,从言语骚扰到身体虐待等等。欺凌行为也不只发生在操场上。个人可能会在网上、办公室、家里和其他地方遭受霸凌。

    Netflix 韩剧DP: 逃兵追缉令,霸凌黑暗面背后的思考

    大多数人将霸凌与童年联系在一起,但任何年龄段的任何人都可能发生欺凌行为。它也可以采取多种形式,从言语骚扰到身体虐待等等。欺凌行为也不只发生在操场上。个人可能会在网上、办公室、家里和其他地方遭受霸凌。

1 /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