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點:
加拿大正步入前所未有的“結搆性分化”階段,收入與財富高度集中於少數人手中,貧富差距擴大至曆史新高,正深刻沖擊社會公平與經濟韌性。
在許多人心中,加拿大一直是一個以中產階級為支柱、以社會公平為榮的國家。但近年來,這一印象正面臨越來越多的挑戰。通貨膨脹高企、房價飆升、勞動力市場結搆失衡,加之全球資本流動與科技變革的加速重塑,使得資源與機會愈發集中於少數人手中。在這樣的背景下,圍繞收入與財富的分配問題,不再只是經濟議題,而是正在深刻影響整個社會運行邏輯與制度韌性的系統性風險。最新官方數據顯示,加拿大正步入一個前所未有的“結搆性分化”階段。
據加拿大統計局發布的最新數據顯示,2025年第一季度,加拿大最高與最低收入家庭之間的貧富差距已擴大至曆史新高。數據顯示,收入分布前40%與后40%的家庭之間,可支配收入差距擴大至49個百分點。
可支配所得差距擴大
根據加拿大統計局公布的數據,2025年第一季,收入處於底層20%的家庭,其可支配收入增幅為所有群體中最弱,僅比去年同期微增3.2%,平均工資甚至下滑了0.7%。這類家庭的淨投資收入也大幅萎縮,年減幅度高達35.3%。雖然政府提供的支持措施有所增加,淨轉移收入成長了31.2%,但仍難以抵消整體收入疲弱帶來的壓力。
相較之下,位於收入分布頂端20%的家庭,在本季的可支配收入增幅為7.7%,為所有群體之最。該群體的平均工資上漲了4.7%,投資收入更增長了7.4%,顯示高收入家庭不僅穩固薪資來源,更持續從資本市場獲利。
此外,財富分配的失衡也在加劇。統計局指出,收入最高的20%家庭目前掌握加拿大64.7%的淨資產,平均每戶淨資產高達330萬美元。而收入最低的40%家庭,僅持有全國3.3%的淨資產,平均每戶僅為85,700美元。
統計局補充,自新冠疫情爆發以來,這一收入差距指標便持續擴大。報告指出,2025年第一季度,高收入家庭通過投資獲得顯著收益,而低收入家庭的工資則出現下滑,進一步拉大了差距。
對此,加拿大政策選擇中心高級研究員、專注性別平等與公共政策的凱瑟琳·斯科特/Katherine Scott表示,這一趨勢“并不令人意外”。她指出,在當前充滿不確定性的經濟環境下,許多家庭面臨嚴峻挑戰,尤以正在尋找工作的年輕人影響最為顯著。
斯科特指出,疫情期間許多高收入群體的工作并未受影響,收入保持穩定。更關鍵的是,他們精准把握了投資市場的快速反彈,并持續從中獲利。她補充說,自那以后,資本市場整體走勢持續向好,進一步鞏固了這一階層的經濟優勢。
斯科特強調,我們現在正面臨着“史上最嚴重的差距”,這是一個必須正視的警訊。她認為,社會不能再忽視經濟結搆與財富分配的問題,因為“把蛋糕做大”固然重要,但同樣重要的是如何公平地切分這塊蛋糕,讓更多人能過上有尊嚴的體面生活。她呼吁,這應是公共政策的核心目標,但目前卻似乎被邊緣化了,這無疑讓加拿大社會模型的韌性正遭遇嚴峻考驗。
加拿大社會模型的韌性正遭遇考驗
在貧富差距持續擴大的背景下,加拿大的消費結搆正悄然發生變化。高收入群體的消費能力穩步提升,支出持續向高端商品、服務與金融投資傾斜,而中低收入家庭則在日常必需品上捉襟見肘,消費意願明顯減弱。這種“兩極化”的趨勢削弱了本地零售、餐飲、教育培訓等中小企業的市場活力,使得依賴廣泛群眾基礎的消費型經濟面臨增長瓶頸。
就業市場也受到這一分化的拖累。盡管整體失業率保持相對穩定,但青年與低技能工人的就業機會卻持續減少。尤其在高通脹壓力未解、生活成本居高不下的當下,越來越多勞動力被迫兼職或退出職場,從而加劇了底層家庭的經濟困境。這不僅抑制了勞動力參與率,也削弱了生產力增長的潛力。
此外,房市分化更是貧富不均的集中體現。數據顯示,加拿大主要城市的房價仍處高位,得益於高淨值家庭與投資者持續入市。但與此同時,首次購房者與中低收入家庭的住房可負擔能力迅速惡化。越來越多年輕人選擇延遲購房、甚至放棄定居計划,進一步拖累家庭形成率與內需增長。
更令人擔憂的是,由於生活負擔沉重、缺乏社會流動性保障,部分高技能人才、尤其是年輕技朮工人與STEM領域畢業生正加速流向美國或歐洲。這波“人才外流”不僅削弱了加拿大的長期創新能力,也加劇了本地企業在招聘與技朮積累上的困境。
與此同時,面對移民政策不斷收緊、生活成本上漲,新移民的整合難度日益加劇。缺乏足夠的社會支持機制,加之職場歧視與資曆承認不暢,令大量新移民陷入低薪就業與貧困循環,加劇了族群間的不平等與社會撕裂風險。
近年來頻發的勞資糾紛與罷工潮,也反映出中下層勞動群體的不滿情緒日益上升。他們要求的不僅是更高工資,更是對社會公平的重新承諾。而當經濟增長成果被集中於極少數人手中,社會凝聚力與政策信任也正在被侵蝕。
如果這種趨勢持續下去,加拿大將難以維持其以“包容、公平”為標簽的社會模型。在全球競爭日趨激烈、技朮快速迭代的當下,分配失衡不僅是道德議題,更是經濟與國家韌性的核心挑戰。只有正視貧富鴻溝的深層根源,并通過稅收、社保、教育與住房等多層面改革,才有可能避免“結搆性停滯”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