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點:
近期加州洛杉磯地區的野火造成巨大損失，而在消防員短缺的情況下，“囚犯消防員”在低薪和不足裝備的條件下，成為撲滅火災的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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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加州洛杉磯地區的野火再次引發了全球的關注。據加州消防局的數據顯示，截至目前這場災難已經燒毀了約27,162英畝的土地，摧毀了超過9300棟建築，並迫使約179,000人撤離家園。此外，數十人因吸入濃煙而導致呼吸道損傷，需住院治療，經濟損失估計高達520億美元。
然而，面對洛杉磯消防員人力不足的情況，這次在火場上拼命救火的並不僅僅是正規消防員，還包括一群“囚犯消防員”。這些囚犯被迫以每天極低的薪酬和缺乏充分裝備的情況下工作，為滅火行動提供支持。雖然“加州消防營計划”/California Conservation Camp Program存在爭議，但它填補了加州消防員短缺的關鍵空缺，尤其在火災季節更長、更具破壞性時至關重要。
超1000名囚犯救火：極低薪酬但可減刑
自上週以來，加州懲教與復建部/California Department of Corrections and Rehabilitation，簡稱CDCR已經派遣超過1100名囚犯消防員支援洛杉磯的大火，這場火災已經成為該地區歷史上最致命且破壞性最強的災難之一。
這些被監禁的人員目前隸屬於加州林業和消防局/Cal Fire，他們來自加州各地20多個“消防營”，這些設施的安全級別最低，囚犯們在服完刑期后被派往這些地方接受培訓。根據加州管教改造局的規定，自願參與此計劃的囚犯必須滿足一定條件，包括服刑表現良好、剩余刑期不超過8年、身心健康，且其犯罪行為不得涉及縱火、性犯罪、暴力等重罪。
據相關資料顯示，這些囚犯參與了搆筑防火線、清除廢墟及易燃物等工作，彌補了加州消防隊伍的不足。然而，他們的低薪待遇卻令人震驚。囚犯消防員的收入在每天5.8美元至10.2美元之間，而相比之下，加州的最低工資標准為每小時16.5美元、洛杉磯市消防員的年收入更是高達8.5萬至12.4萬美元。
但是，囚犯消防員在參與緊急任務時，可通過“時間積分”計划獲得減刑獎勵，每工作一天可減刑兩天，并且部分監獄工作人員的犯罪記錄可以得到清除。此外，他們還接受應對野火、洪水等自然災害的培訓，并通過參與這類工作獲得出獄後的相關工作職位。
CDCR發言人表示，這些工作人員“為能與CAL FIRE隊員一起保護南加州的生命、財產和自然資源而感到自豪”。這些囚犯參與的是已有百年曆史的“加州消防營計划”/California Conservation Camp Program。自成立開始，加州就依賴囚犯來應對緊急災難，包括火災，以緩解日益增加的勞動力短缺問題。通過將囚犯轉化為消防員，加州能夠填補消防人員不足的空缺，同時為囚犯提供改變人生軌跡的機會。
加州消防營計划：超100年的曆史與演變
California Conservation Camp Program加州消防營計划/於1915年設立，并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擴大，因林業工作者離開參戰，監禁者被選為替代者，建立了41個營地。隨著二戰期間消防員人力短缺的問題，1946年設立了第一個永久性消防營地“the Rainbow Conservation Camp”/彩虹保護營。目前加州擁有35個類似營地，均為最低安全級別設施。
深究其發展歷史，從1915年逐步演變至今
進入20世紀40至50年代，該計劃在加州迅速擴展，設立了16個營地，其中包括首個青少年營地。1959年，加州參議院第516號法案進一步擴大了該計劃，目的是因應當時相對較低的住房成本，並用來支付被監禁者參與消防和環境計劃的費用。這一計劃被認為對囚犯的康復具有積極效果，並且有助於減少監獄過度擁擠的問題。至1966年，該計劃已擴展至42個營地，收容2,880名囚犯，占當時監獄人口的8.7%。
然而，在1967年至1975年間，羅納德·雷根州長主政期間，營地的資金和人員配置有所縮減，但該計劃在80年代重振，強調以節省成本為主要目標。1983年，加州開設了第一個女性專用的保護營，彩虹保護營也由男性營地轉型為女性營地。根據1990年由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出版的一本小冊子，該計劃不僅讓囚犯得以償還社會債務，還為當地社區提供了實際的經濟利益。1989年，參與計劃的囚犯共工作了550萬小時，價值達4300萬美元。
根據CDCR在2007年的報告，約200名消防營的工作人員每年平均投入超過300萬工時，專責於撲滅野火、應對洪水、地震及搜救任務等緊急情況。此外，當不應對緊急事件時，這些消防員每年還投入700萬小時從事公共土地保護和社區服務工作，清理城市、縣和州的露營地、海灘及公園，並為除草等項目提供勞動力。報告進一步指出，利用被監禁勞工的保護營每年可為加州節省超過8000萬美元。
如今，大約3100名被監禁者在CDCR與CAL FIRE或洛杉磯縣消防局共同運營的44個營地中生活和工作。營地採用開放式宿舍結構，由被監禁者提供餐飲和維修服務，並由懲教人員監管。CDCR表示，這些消防員由身體和心理健康、表現良好并遵守規則的囚犯組成，他們通常刑期為八年或更少。
除了撲滅火災，參與者還會應對洪水及其他災難，甚至進行社區服務。每年有超過3000名被監禁者在保護營工作，其中包括男性、女性和青少年，他們都自願參加了該計劃。所有志工都接受與CAL FIRE季節性消防員相同的入門級培訓。
更為值得註意的是，在2020年，加州立法者通過了一項法律“AB 2147”，允許刪除曾經參加過CDCR保護營的非暴力監禁者的記錄並於2021年1月1日生效。一旦犯罪記錄被刪除，他們可以尋求各種職業道路，包括那些需要州許可證的職業道路，這對於許多需要EMT/緊急醫療服務認證的工作至關重要。
去年，加州議員洛里·威爾遜/Lori Wilson提出的“第6號提案”，也旨在提高這些囚犯的薪酬，并為他們出獄后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她與許多囚犯交談后發現，盡管他們熱愛這項工作，但希望能獲得更高的報酬。威爾森表示，她與囚犯交流過，他們表示非常喜歡作為消防員的工作，但希望能獲得更高的薪酬。“這份工作讓他們感到充實和驕傲，但當前存在薪酬不公的問題，必須加以解決。”盡管得到了民主黨領導人和工會的支持，該提案仍未通過。
雖然該計划雖然存在爭議，但也填補了加州消防員短缺的關鍵人員缺口，尤其在加州面臨更長、更具破壞性的火災季節時，尤為重要。洛杉磯縣消防隊長安東尼·馬龍/Anthony Marrone表示，在山火爆發的初期，洛杉磯地區的消防人員同時應對五處火災，使得該地區的應急資源捉襟見肘。
作為一個已運作超過百年的計划，消防營計划從最初的環境修復工作，到如今參與火災撲滅、救災和公共服務等多個領域，消防營計划無疑在加州災難應對體系中占據着舉足輕重的地位。隨着技朮和管理的進步，未來消防營計划有可能成為一個更加專業化、制度化的項目，持續為加州社會提供急需的人力支持，同時為參與的囚犯提供更加公平和多樣的職業機會。
觀點1
加州的消防營計划在填補消防員人力短缺的同時，也為許多囚犯提供了重生的機會。通過參與這一計划，他們不僅在火災一線奮戰，保護當地社區的安全，還能獲得寶貴的技能培訓和減刑機會。
在近期的洛杉磯火災中，23歲的約瑟夫·塞維利亞便是其中一名囚犯消防員。他表示，“盡管他即將出獄，但能在火場上扮演幫助者的角色使他感到驕傲。”他對這份工作充滿感激，認為它為他提供了改變自己人生軌跡的機會，甚至讓他的家人對他有了新的看法。與此同時，他也提到，希望自己出獄后能有機會成為一名正式的消防員，雖然他不確定自己的犯罪記錄是否會成為障礙。“能夠擁有一份能夠養活家庭的工作，對他來說不僅是經濟上的支持，更重要的是能讓他感到自豪和有價值。”
此外，44歲的消防員約瑟夫·麥金尼/Joseph McKinney表示，他已經習慣了野外撲火的極端環境，包括忍受濃煙窒息、眼睛灼痛和鼻子流血等症狀。他學會了在火場中保持警覺，避免掉落的碎片造成傷害，并牢記“仰視生命”的口號。麥金尼指出，這些火災的獨特之處在於，監禁中的消防員得到了廣泛的支持，包括來自政治人物和名人如尼克·卡農和金·卡戴珊的支持。他表示，大多數囚犯都渴望改變自己，雖然曾犯錯，但現在有機會做出積極的貢獻，并且他們所做的工作得到了社會的認可，這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但并非所有參與消防營的囚犯都希望長期從事消防工作。28歲的納吉·富蘭克林/Najee Franklin表示，盡管他認為這是一項很有意義的工作，但他并不想從事體力勞動。他回憶起自己參與洛杉磯大火的經曆時，母親常常擔心他的安全。然而，他也提到，自己從十几歲起就被監禁，因此非常珍惜這份工作，認為它教會了他良好的職業道德、團隊合作和面對困難時的韌性。他希望出獄后能從事電影行業的工作。
許多囚犯消防員的言論，反映了他們對監獄生活的深深厭倦和對自由的強烈渴望。在封閉且孤立的監獄環境中，囚犯們不僅失去了與外界的聯系，還面臨着極度的精神壓迫和生理上的不適。相較於長時間待在監獄中，參與消防營計划提供了他們短暫的“自由”，讓他們能夠暫時擺脫單調乏味的監禁生活，呼吸新鮮空氣，感受不同的工作氛圍。這種短暫的解脫對很多人而言，是一種能夠恢復尊嚴的機會，使他們能夠在與其他人共事時感受到自己的價值，盡管這份工作充滿了危險和挑戰。
此外，囚犯消防員通過參與這一計划，不僅能獲得外界接觸，還能積累寶貴的工作經驗和技能，提升自己的就業競爭力。通過撲滅火災、應對自然災害、進行救援等實際工作，他們獲得了與普通消防員相同的訓練和能力，這無疑為他們出獄后的職業發展打下了基礎。許多參與者都希望，在服刑期滿后，他們能夠利用這些技能和經驗，進入正規的消防或應急服務領域，從而實現職業轉型和自我重建。
觀點2
但與此同時，囚犯消防員在面對高強度工作、極端天氣和可能發生的生命危險時，實際上是在為社會承擔巨大的風險和責任。他們的報酬卻遠低於市場平均水平，薪資的巨大差距依然引發了關於勞工權益的不平等討論。
對於許多囚犯而言，加入消防營計划似乎是走出困境的唯一途徑。盡管他們面臨着極為嚴峻的工作環境和生命威脅，但這些囚犯認為，這項工作可以為他們提供短暫的自由、與外界接觸的機會，以及改變自己生活軌跡的可能。然而，囚犯們在承擔如此高風險的同時，所獲得的回報遠不匹配其付出的努力與生命安全。尤其在加州面臨日益嚴重的火災威脅時，如何確保這些消防員的權益不被忽視，成為了亟待解決的社會問題。
在2024年加州北部的一場山火中，一名囚犯消防員因缺乏足夠的裝備而在救援過程中喪命，這一事件引發了社會各界的強烈譴責。民權組織指出，這種做法本質上是“血汗奴役”，利用囚犯的弱勢地位壓低成本，解決資金短缺問題。更具諷刺性的是，許多囚犯刑滿釋放後，因為犯罪紀錄而無法從事正式的消防工作，這不僅剝奪了他們的職業選擇權，也暴露了制度對勞動者尊嚴的無視。
一名社交媒體用戶在X平台上指出，“這些囚犯消防員被訓練後自願參與，但他們的薪水少得可憐，且有受傷的風險。”更有用戶提出，許多囚犯在服刑期滿后無法從事正式的消防員工作，暴露出該計划在職業發展和長期權益方面的不足。這種不公平的待遇，給囚犯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和社會壓力，也使得該計划的合理性和道德性受到廣泛質疑。
與此同時，囚犯消防員在滅火工作中還面臨着嚴重的安全隱患。近年來，已有多名囚犯因執行滅火任務而不幸喪命。更為嚴重的是，囚犯消防員的工作環境和安全保障遠遠不能滿足基本的職業要求。根據多項調查，囚犯消防員在執行任務時的受傷風險是專業消防員的四倍以上，而吸入煙霧導致的健康問題也大大超過了普通消防員。盡管這些囚犯在完成艱難的工作任務時發揮了不可或缺的作用，他們卻未能得到與其付出相匹配的安全裝備、醫療保障和薪資待遇。
部分民權組織表示，這種制度本質上是對囚犯的剝削，剝奪了他們作為勞動者的基本尊嚴。更令人感到矛盾的是，許多囚犯在刑期結束后，盡管擁有了消防工作的經驗，卻因為犯罪記錄而無法從事正式的消防員職業，這不僅限制了他們的職業選擇，也暴露了系統性的不公。社會對此表示強烈反對，認為這種對囚犯的剝削行為不符合基本的社會正義和人權原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