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點:
稀土中雖非全部稀有,但其中七種關鍵稀缺元素及其加工几乎被中國壟斷,這使得中國在全球稀土供應鏈中占據主導地位,廣泛應用於工業、軍事和高科技領域,而美國則因產業政策不足及環境限制,長期依賴中國供應,或面臨重大挑戰。
稀土并非所有都“稀有”,例如用於煉油廠的鑭和用於拋光玻璃的鈰相對常見。然而,其中七種特定元素:鏑、釓、鑥、釤、鈧、鋱和釔則稀有得多,其開釆和加工几乎完全由中國主導。這些看似不起眼的金屬在現代生活中無處不在,是飛機部件、激光、醫療成像對比劑以及電動汽車(如豪華轎車座椅中多達12個電機)和風力渦輪機所需強大磁體的重要組成部分。更關鍵的是,它們在軍事領域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例如釤磁體被用於F-35隱形戰斗機、導彈、無人機和智能炸彈中,因其在高溫下仍能保持磁性的特性而備受青睞。
稀土金屬對於美國的眾多工業和軍事應用至關重要,而如今中國對全球稀土供應的近乎完全控制,使其在此貿易沖突中占據了顯著的優勢。
中國稀土產業的崛起
實際上,中國對全球稀土供應鏈的主導地位并非一蹴而就。早在1950年代后期,中國就已開始小規模的稀土生產。像從哥倫比亞大學學成歸國的徐光憲教授(被譽為中國稀土工業的“奠基人”)等科學家,在1980年代幫助建立了國家稀土材料化學與應用重點實驗室,他們的開創性研究對於中國自主開發稀土分離提純工藝至關重要。此外,中國在1950年代的核計划也為后來的稀土分離工藝奠定了重要的技朮基礎。
從1980年代開始,中國政府實施了積極的產業政策來發展稀土工業,包括提供大量補貼、稅收優惠(如出口退稅)以及相對寬松的環境法規,這些都使得中國生產商能夠以遠低於國際競爭對手的成本運營。鄧小平在1992年著名的“中東有石油,中國有稀土”的論斷,也凸顯了北京對這些資源的戰略重視。同時,像1986年的“863計划”(國家高技朮研究發展計划)和“973計划”(國家重點基礎研究發展計划)等國家項目,也為稀土研發投入了大量資金。
除了自主研發,中國也戰略性地引進了國外技朮。一個顯著的例子是1997年對Magnequench的收購,該公司是通用汽車的子公司,也是稀土磁體生產的領導者。盡管最初的條件要求該公司在美國保留五年,但在此期限過后,其整個業務及其關鍵技朮都被轉移到了中國,這使得中國獲得了先進磁體制造的關鍵訣竅。在某些情況下,中國的政策也鼓勵中國稀土企業與外國產業合作。例如,1979年日本的井上Japax研究公司就曾與中國在礦石分析和選礦方面進行合作。在2010年代初期,中國也推動日本公司將部分磁體生產轉移到中國,以獲取中國市場准入,從而獲得了此前缺失的先進技朮。
而相較之下,西方公司受制於自身嚴格的環境法規,且受制於較低的成本和中國丰富的資源,也常常將其稀土原礦或半加工礦石運往中國進行最終的提煉和加工,這進一步鞏固了中國作為全球加工中心的地位。
美國稀土產業的困境
盡管溶劑萃取技朮源於美國,但西方國家的環境和監管問題使其大規模應用變得不可行。美國加州的芒廷山口/Mountain Pass礦曾是世界上最大的稀土礦,但該礦因環境清理成本過高而在1998年關閉。許多全球公司,包括波音、洛克希德·馬丁和通用汽車,在不知不覺中變得依賴於中國的稀土供應鏈。到2004年,中國几乎完全控制了全球稀土供應。
2010年,中國因領土爭端對日本實施了稀土全面禁運,這極大地震動了日本,也在一定程度上觸動了美國。日本對此迅速釆取行動,政府和企業通過建立戰略儲備、資助澳大利亞和馬來西亞的新礦山及加工設施,積極尋求稀土供應的多樣化,以減少對中國的依賴。
相比之下,美國雖然口頭上也表示要擺脫對中國稀土的依賴,芒廷山口礦甚至在投入巨資進行環保措施后於2014年重新開放,但由於中國隨后將廉價稀土大量涌入市場,導致價格暴跌,芒廷山口礦在2015年再次關閉并破產。
目前,美國缺乏一個持續的產業政策來維持本地稀土生產。中國憑借相對寬松的環境監管,成功掌握并大規模應用了這一關鍵但環境影響較大的提煉方法,對加工技朮的掌握而非僅僅是釆礦,成為了中國占據主導地位的關鍵因素。
從長遠來看,美國若要解決稀土困境,可能需要發展本土稀土開釆和磁體生產,并通過長期合同和可能對中國進口產品徵收高額關稅來支持。然而,鑒於美國曆史上對產業政策的抵觸,這將是一項艱巨的任務。這場稀土危機可能迫使美國制造商將生產轉移到中國以確保磁體供應,或者由於信任問題,促使企業徹底實現供應鏈多元化,擺脫對中國的依賴。
作為投資者我們必須了解到,如今消息面上,美國總統特朗普宣稱,經過兩天的貿易談判,華盛頓和北京已達成貿易框架協議,其中包括北京方面“預先”供應稀土,以及允許中國學生在美國大學就讀。受此影響,USA Rare Earth跌超6.5%,稀土材料生產商MP Materials跌超8.7%。雖然這些壓力促成了談判,但中國是否會允許足夠出口量以供美國建立儲備,或恢復用於軍事用途的釤供應,仍是未知數。